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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4章
 沈明逃往东都时,顾九思就和李玉昌一起, 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, 一面大张旗鼓找沈明, 一面继续监修河道。

 天大的事情, 修河是要继续的。而柳玉茹在知道顾九思的打算后,迅速将货物全都发往了下一个仓库,尽量不让荥存放太多货。

 顾九思是想着,现下他只需要稳住荥,只要司州兵马一到,就即刻动手,开始整顿永州。

 他算过, 荥到司州, 快马加鞭不过半, 到达司州后, 通知上下官员, 拿到调令, 整理军队, 又是一, 然后司州兵马行军到荥,至多不过一半,如此一来, 只需三,便可等到司州兵马。

 然而顾九思等了三,却不见半点动静, 李玉昌不由得有些坐不住了,他大清早便到顾九思的屋里来,柳玉茹出去清货了,他见四下无人,关上门后,低了声道:“你不是说好三后司州兵马就到的吗?如今人呢?!”

 “再等等吧。”

 顾九思皱着眉道:“或许是那边办事手续太繁琐…”

 “我们是拿命在等!”

 李玉昌有些急了,他办案多年,非常清楚知道如今他们面临怎样的危急形势,他着急道:“这个案子我们办不了,如今在荥多呆一,那就是多一份危险。顾九思,咱们得想办法走。”

 “你也为我不想?”

 顾九思也有些头疼,他尽量克制着情绪道:“可我们这么多人,尤其是你我,如今只要我们有任何异动,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已经拿到证据,到那时候,他们狗急跳墙,我们才是一个都走不了!”

 刺杀钦差大臣毕竟是重罪,不走到绝路谁都不会走。如今对方还不确定他们要做什么,至少不会轻举妄动。

 李玉昌知道顾九思说的是实话,然而他还是有些焦急,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:“咱们能也不能一直等下去,如果司州一直不出兵,必然就是出了事,咱们至少有个期限。”

 顾九思没说话,他抿了抿,算了片刻后,他终于道:“那便准备好,至多等到后,司州还不出兵,我们就自己走。”

 李玉昌点了点头,有了章程,他心里才算安心了一些。

 两人商议好之后,等到夜里柳玉茹回来,顾九思站在庭院里,他一身白衣,头戴玉冠,双手负在身后,静静看着月光下的红枫。

 这一晚月亮很亮,落在他周身,似乎带着动的光芒。柳玉茹停在长廊,她看着这样的顾九思,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慨。

 如今的顾九思与初见相比,已经大不一样了,他似乎已经真的像一位君子,一位名士,他举止从容,神色静稳。他往那里一站,似乎便能肩挑山河,脊撑江山。

 顾九思察觉到柳玉茹来了,他转过头去,看见柳玉茹站在长廊对他安静笑着。

 她穿着紫衣白衫,手里抱着一个暖炉,看上去温婉又沉稳。

 顾九思笑了笑:“何时回来的,都不说话。”

 柳玉茹走下庭院来,到他身侧,同他一样扬起头来,透过枫树的间隙,看向天上的明月。

 “我不出声,你不也知道我回来了吗?”

 她声音温和:“站在这儿看些什么?”

 “也没什么,”顾九思看着星空,慢慢道,“就是想起来,来永州这么久,也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的月亮。今夜瞧着,发现这永州的天,似乎比东都辽阔得多。”

 “等黄河修好了,”柳玉茹温和道,“我们找一,专门逛一逛永州。”

 顾九思没说话,柳玉茹转头看他,刻意将声音放轻了几分:“怎的了?”

 “玉茹,”顾九思看着她,他勉强笑起来,神色里带着愧疚,“我似乎又连累你了。”

 柳玉茹听到这话,却是轻轻笑了:“我家郎君,可是又闯什么祸了?”

 “司州兵马没来。”

 顾九思苦笑:“李玉昌今来质问我,我告诉她,若是明再不来,后清晨我们便走。”

 柳玉茹点点头,示意明白:“如此,也不错。”

 “你说说,”顾九思垂下眼眸,遮掩住眼中神色,“你跟着我以后,总是颠沛流离,我都没让你过过一天好日子,我真的…”

 “郎君,”柳玉茹截住他的话,她轻叹了一声,伸出手去,握住了顾九思的手。她的手很暖,带着暖炉的余温,让这个寒冷的秋日突然就温暖了起来,她低头看着他们两握的手,慢慢道,“没有你,便没有柳玉茹。”

 顾九思有些诧异,他抬眼看她,便见柳玉茹弯了眉眼:“若不是有了你,我怎么会想着喜欢一个人,想着有一番自己的人生,成就自己的事业。现在回头看啊,我以前那些个想法,当诰命也好,当一个好的主母也好,盼着我的郎君高官厚禄也好,那都是在成就别人的人生,不是我自己的。我是作为柳氏活着,却不是柳玉茹。现在我陪着你,荣华是我们一起,苦难是我们一起,我们成就的,都是我们自己,不是对方,你给了我这个机会,我已经很是高兴。”

 顾九思静静看着面前的人,柳玉茹见他不说话,知他心中澎湃,她抿笑了笑,握着他的手道:“而且当年我不就说了吗,”,柳玉茹歪了头,神色有几分怀念,“我陪着你,我会扶你起来的。”

 当他少年初长,打断王荣的腿,自以为要一个人面对王善泉时,她也是这样,握着他的手,告诉他,她会陪着他,扶他起来。

 这一陪,就到了现在。这一扶,怕就给了一生。

 顾九思笑起来,他低下头,似乎是觉得自己因为这样的话情绪有些不好意思,他上前一步,伸出手,抱住柳玉茹。

 “我会护着你。”他声音里带了几分激动,“拿了我的命,我也要好好护着你。”

 “傻子。”

 柳玉茹低笑。

 她看了看天色,拍了拍他的背道:“回去吧,外面凉。”

 顾九思应了一声,他放开她,两个人手拉着手,一起说笑着回了屋。

 顾九思也不知道怎么,和柳玉茹说了这么一番,竟然也就不焦急了,他安安稳稳睡了一觉,等第二天天亮,柳玉茹趴在头询问他:“我今可有什么要注意的?”

 “也没什么了,”顾九思想了想,“该做什么做什么,太过拘谨,反而会让人发现异动,反正咱们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,明天清晨人在,直接走就行了。”

 “嗯。”柳玉茹应了声,顾九思突然又道,“还是多带几个侍卫,万一司州兵马来了,怕是会一阵子。不过你别怕,”顾九思翻个身,趴在枕头上,抱着枕头朝着她笑起来,“到时候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的。”

 柳玉茹听到这话,便抿笑了。

 “好。”她出声道,“我不怕。”

 “你今个儿什么打算?”

 顾九思撑着下巴问她,柳玉茹想了想:“还是去码头吧,我待在码头,要是出事,也跑得快些。”

 “聪明。”

 顾九思迅速朝着她脑门亲了一下,柳玉茹嗔了他一眼,起身道:“不和你耍玩,干正事去。”

 顾九思笑呵呵看着柳玉茹起身,等人进来了,他才开始洗漱。两人洗漱完毕后,便各自分开,顾九思送着柳玉茹上了马车,等柳玉茹上了马车走远后,顾九思想了想,还是将木南叫了过来,同木南道:“你把暗卫都带过去护着夫人。”

 木南愣了愣,有些担忧道:“您这边人都走了,怕是…”

 “无妨。”

 顾九思摇了摇头道:“我自个儿能护着自个儿,别让人冲撞了夫人才是。别让她察觉,不然她肯定不乐意了。”

 木南应了声,便带着人撤离开去。顾九思在门口看着柳玉茹马车走远,他才走了回去。

 他回了屋中后,拿了一堆瓶瓶罐罐在身上,然后又带了短剑绑在身上,这才出门往河堤上去监工。

 顾九思出门后不久,王树生便在屋中收到了消息,他听到消息就乐了:“他还敢不带人,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?”

 “公子,”王贺恭敬道,“今早的消息,司州那边已经把顾九思的人伪作被人斩了扔在了路上,他们答应了会假作不知此事,但他们也说了,顾九思的令牌是陛下给的,怕东都再来人,咱们动作得快些。”

 王树生点点头,王贺看了王树生一眼,犹豫着道:“今顾九思刚好也没带侍从,各家也都暗中同咱们说好了,只要您开口,便大家一起联手,立刻动手,此乃天赐良机,您看…”

 王树生没说话,好久后,他深了一口气:“动手吧。”

 王贺得了这话,立刻应声走了下去。

 等他走下去后,王树生抬手住微微颤抖的手。

 “别怕。”

 他低声告诉自己。

 没什么好怕。

 他们王家在永州,一代一代,一直是这样生活。二十年前,他父亲能弄死秦楠那一批人,一路官至州牧,庇佑王家二十年,二十年后,他王树生也可以。

 顾九思在河堤上忙碌了一个早上,洛子商提前回去吃饭,等下午再回来监工,他一个人坐在河堤上,和河工一起聊天。

 因为他在,这一次监修河工的饭食没被克扣,他们拿着馒头,打了汤和顾九思闲聊。

 “我家那媳妇儿特别凶,顾大人,你媳妇儿凶不凶啊?”

 河工有些好奇顾九思的生活,顾九思咬了一口馒头,吃着道:“凶啊,哪儿有不凶的媳妇儿?以前我不爱读书,她让人给我关起来读,还不给我饭吃。”

 “还有管读书的媳妇儿啊?”

 河工瞪大了眼,随后感慨道:“有钱人家果然还是不一样啊,要我也有这条件,我媳妇儿这么我,我可不得考个状元?”

 顾九思听着这话,不由得大笑起来:“是啊,我那时候去青楼,她带着人提着刀就去了,刀子往我脸边‘唰’的过去,可吓死我了。”

 这话出来,在场人一片唏嘘,纷纷说着这媳妇儿是不得了了,随后有个少年道:“顾大人肯定很喜欢他媳妇儿。”

 “嗯?”顾九思挑眉,“我这么编排她,你还觉得我喜欢她啊?”

 旁边一个年老的河工笑了,眼里全是了然道:“不喜欢,能这么纵着他吗?”

 话没说完,远处河堤上就有人闹了起来,顾九思皱起眉头,站起身道:“走,看看去。”

 一群人跟着顾九思走过去,顾九思刚下河堤,就听到有人一声怒吼:“杀了顾九思这个迫百姓、草菅人命的贪官!”

 “他们胡说八道什么…”

 跟着顾九思的一群人皱起眉头,顾九思听到这一声吼,便知不好,立刻同旁边一个少年道:“你赶紧去县衙通知李玉昌大人,说我在城外等他,计划提前!”

 少年听到这话,虽然不明白顾九思的意思,却还是立刻道:“是。”

 说完,少年转身就跑开了去。

 这少年平经常和顾九思打交道,顾九思知道他的脾气和身手,他小时候是个路边混混,为了给阿娘治病才来当的河工,他力气不大,但身手敏捷,跑得特别快。顾九思见他跑了,大吼一声:“跑!都跑开!”

 这一声吼出来的同时,顾九思疯狂朝着河堤上冲去,他身边四面八方都是人追过来,顾九思早有准备,一路狂奔到河堤上,翻身上马,便直接冲了出去。

 他心知柳玉茹在码头,然而他身后跟的全是人,他不能将人带到柳玉茹身边去,于是他干脆直接冲出城外,直接冲进了城郊密林。他马术湛,跟着他的人紧追不放,却是越追越少。

 他看了一眼身后,身后追着的人全都穿着河工的衣服,他立刻明白过来,直接刺杀他,王树生是不敢的,因为朝廷早晚要派人来,一旦他是因为刺杀而死,那永州这些乡绅麻烦就大了。

 他们如今就是想伪造成英修河引起的暴,暴之中死个钦差,那就太正常不过了。

 想明白王树生的想法,顾九思更不敢回城,他心里挂念着柳玉茹,手里拿出了一个瓶子,他看着后面的人,算着风势,等到顺风时,他屏住呼吸,猛地将那些药粉往后一撒!

 药粉铺天盖地飞了过去,那些追着他的人顿时惊叫连连,顾九思往密林深处去逃深了进去,身后人声音远了些,他翻身下马来,朝着马股猛地一扎,马受惊往前冲去,顾九思迅速爬到了树上,然后没了多久,他就看见那些人追着马冲进了密林深处。

 等人都走光了,顾九思赶紧下树来,他把外衣下来,开始往柳玉茹码头的方向赶过去,他一面赶路,一面往不同的方向走几步,然后将衣服撕成布条,扔一片过去,伪作走了另一个方向。等后面没什么好扔,他便将身上的衣带、玉佩一路扔。

 扔了一路后,他也不再遮掩痕迹,一路狂奔,就朝着码头赶了过去。

 他得去找柳玉茹。

 立刻,马上。

 他往着柳玉茹方向狂奔时,荥却已经是彻底了,柳玉茹听见荥城上想起了急促的钟声,她心里一慌,看着荥城的方向询问印红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 她不知道,一直跟着她在一起的印红自然是不知道。

 柳玉茹心中不安,她想了片刻,立刻同人吩咐道:“准备好船,所有柳通商行的人全部上船,货捡贵重的拿,不要了也行。印红你立刻去找人探探,城中到底怎么了。”

 印红应了一声,她急急去找人,然而才走了两步,羽箭突然就从四面八方飞而来,直指站着的柳玉茹。柳玉茹顿时冷了脸,她的侍卫慌忙用剑斩了飞来的羽箭,护住柳玉茹道:“夫人可有事?”

 “走。”

 柳玉茹毫不犹豫,立刻往着仓库疾步行去。

 这么密密麻麻的箭雨,她不能再站在码头上当活靶子。

 她以为第二波箭雨很快就会出现,然而在她预算的时间里,她却听到了接连的惨叫声。柳玉茹一抬头,便看见木南领着人冲了过来。

 刺客的人和木南的人混战在一起,柳玉茹一看这里的人数,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。

 对方没想到柳玉茹身边居然有这么多护卫,派来的杀手远不够数,木南很快带人清缴了杀手,随后急急走到柳玉茹面前道:“夫人…”

 “谁让你来的?!”

 话没说完,柳玉茹便厉喝出声,木南被柳玉茹震住,片刻后,他慌忙解释道:“是公子他担心您…”

 “该担心的是他!”

 柳玉茹又急又怒:“他是钦差大臣,我不过是他的子,要杀人首要目标也是他,他糊涂,你们也跟着糊涂吗?!”

 木南不敢说话,柳玉茹深了一口气,随后道:“你即刻去河堤,他必然出事了。”

 木南不敢动。

 刚刚经过一场刺杀,如果他方才不在,以方才杀手的数量,柳玉茹的侍卫根本扛不住。他此刻若直接走了,出了事情,顾九思得弄死他。

 柳玉茹知道木南如今不敢放下自己,此刻木南赶去就顾九思,怕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,她知道木南是全权听顾九思的,她深一口气,终于道:“这样,你们立刻派一小批人去河堤寻找九思,看到了立刻发信号弹帮忙。再找两个机灵的入城去,去王家各处点一把火,制造。最后再派一拨人,去看看李大人和秦大人在哪里。”

 “听夫人吩咐。”

 木南终于应了下来,然后迅速派人出去。柳玉茹安排着人上船,她将钱财都交给了自己的管事,同管事道:“我会在这里等九思,等一会儿到了时间,如果九思没来,你们就先走。”

 “是。”

 管事答应下来。柳玉茹便同木南等人一起也,一直等在码头。

 没多久,就有一个少年从远处急急赶了过来。

 “夫人,”那少年着急出声道,“顾夫人可在?”

 听到这话,柳玉茹立刻起身,急急走了出去,那少年气,看到柳玉茹后,他松了口气道:“您还安好,那就太好了。”

 “你是?”

 “我是在河堤上做工的,您叫我黑子。”少年赶紧答话道,“顾大人在河堤上遇刺了,现在才抬回府里去,您快去看看吧。”

 听到这话,柳玉茹猛地睁大了眼,她再坐不住,然而正要动作,她又顿了顿,随后道:“顾大人来,可给了您什么信物?”

 “顾大人哪儿还有力气给我信物,”那少年急道,“他就只同我说让我看看您还好不好,就昏死过去了。我只来得及拿了个玉佩,您瞧瞧吧。”

 说着,少年将玉佩递给柳玉茹。玉佩上沾着血,是晨时柳玉茹给顾九思挂上去的那一块。

 柳玉茹呼吸一窒,她几乎握不住玉佩。然而她强作镇定,终于道:“木南,清点人手,跟我走。”

 说完之后,柳玉茹立刻走了出去,她心中着急,领着人一路往荥城冲。木南犹豫着道:“夫人,来人我们并不认识,若是有诈怎么办?”

 “我明白。”

 柳玉茹神色沉稳:“但你家公子的玉佩染血在这里,他必然就出了事。要么这事是真的,我若因为担心有诈不去,他若真出了事,我这辈子都放不下。若他没出事,对方不杀我却我回城,必然是因为他们还没抓到九思。那么只要他还没被抓住,我们就不会出事。”

 “而且,”柳玉茹心里沉了沉,“现在人手都在我这里,县衙几乎没什么人。按时间来看,秦大人和李大人必然还没出城,若我们就这么走了,无论九思生死,秦大人和李大人都危险了。若真的是为了骗着我们回城使出的诡计,那我们便将错就错,至少护住李大人和秦大人,九思必会在外面想办法。”

 “最坏的打算我做好了,”柳玉茹捏紧了缰绳,“我可以出事,但我容不得他因我的小心迟疑,出任何事。”

 听到柳玉茹的话,木南便明白了柳玉茹的意思。他应了一声,不再多说。

 而这个时候,顾九思则与她相反,正往码头赶去。

 码头到城内不算远,一刻钟时间,柳玉茹便已经令人入城。

 一入城,柳玉茹便察觉有些不对劲,城内四处是奔跑的百姓,周边成了一片,她入城几步后,便被艰难挤在人群中,进退不得。

 而王树生领着荥一众官员站在城楼上,俯瞰着荥城,看着荥成一片。

 “公子,”王贺拿到信报,朝着王树生鞠了一躬,沉稳道,“按您的吩咐,用顾九思的玉佩将柳玉茹骗进来了。但顾九思跑了。”

 王树生没说话,他眺望着远处的柳玉茹,皱起眉头道:“她怎么带着这么多人?”

 “似乎是顾九思把侍卫都留给了她。”

 “这样你们都没抓到顾九思?!”

 王树生有些愤怒,王贺见顾九思发怒,忙上前提醒道:“公子,李玉昌还在。”

 听到这话,王树生冷静了些,他没说话,片刻后,他看向旁边的老者,商量着道:“赵伯伯,关城门吧?”

 老者听得这话,点了点头:“该关了,再不关,李玉昌和洛子商都跑了。”

 说完之后,王贺便走了下去,站在城楼前,大喊了一声:“关城门”

 而这时,柳玉茹挤在人群之中,和人对冲着,奋力往前。

 原本被她派出去看李玉昌情况的侍卫看见柳玉茹,赶忙挤过去道:“夫人,李大人等人都被困在了县衙。”

 “这是什么情况?”

 柳玉茹焦急出声:“怎么会有这么多…”

 话没说完,她听到有人振臂一呼,大喊出声:“杀狗官,求公道,狗贼顾九思,速速出来受死!”

 那一声喊后,就是许多人如一般的喊声,那声音很大,柳玉茹感觉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杀狗官,求公道,狗贼顾九思,速速出来受死。

 而后她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浑厚的喊声:“关城门”

 电闪雷鸣间,柳玉茹当即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 “夫人!”木南焦急出声,“要关城门了,我们要不要冲出去?!”

 周边成一片,柳玉茹没说话。她身处混乱之中,周边是百姓和官兵对骂之声、苦求之声,和身后叫着杀狗官的声音织在一起,这曾经熙熙攘攘的荥,不过一个上午,便仿佛沦为了人间地狱。

 “夫人!”木南焦急开口,柳玉茹闭上眼睛,深了一口气,却是道,“去县衙。”

 说完,她睁开眼,回头看了一眼城门。

 城门在她眼前,一点一点,如同希望一般,慢慢合上。

 她看到城外最后一眼,是苍茫的荒野,阳光落在上面,呈现出秋独有的苍黄。

 九思。

 她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。

 这个名字仿佛给了她极大的信念,她带着人,头也不回朝着县衙赶了过去。

 这个时候,顾九思狂奔到了码头,码头空一片,全然没有平里的热闹,顾九思气,在码头大喊出声:“玉茹!柳玉茹!”

 过了片刻后,停靠在一边的商船上,有一个人站在边上,回应出声:“东家进城了,你要找东家,进城去找吧。”

 听到这话,顾九思又急又怒,大声道:“她进城做什么?!”

 “听说您身边没人,”那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“不是担心您,去救您了吗?”

 “她胡闹!”

 顾九思怒喝出声,话刚说完,他就听见远处荥城钟声响起。

 钟声敲了长长三下,那是关城门的意思。

 顾九思站在河边,愣愣看着远处的荥城。

 秋风卷枯草肃杀而过,惊得林中鸟雀惊叫纷飞。

 正是杀人好时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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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作者有话要说: 顾九思:天凉,王破  M.PiZI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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