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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
 故事的主角是少年和少女。

 十四岁的少女母亲曾结过两次婚, 第三次婚礼办得声势浩大、全城皆知,众人在明面上纷纷瞩目称颂,在背地里却窃窃私语, 满脸妒意。

 少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
 等到开学的时候, 她被全班人摒弃,各类污秽的言语扑面而来, 而且她竟然全部坦然接受,并且觉得这些都没有错, 事实上, 就是这样的。

 后来为什么变了呢?

 大概是少年拎着那个骂她最大声的人, 一拳又一拳,表情狠厉。

 那天回家之后,她拉着他, 问他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呢?而且…他们两个也没有什么关系。

 “反正你也很讨厌我,不是吗?”

 明明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冷漠淡然甚至偶尔还会出一个讥诮笑意的人,却有着世上最温柔的声音,“看不惯, 就打了。”

 他随口一说,她却失心莫忘。

 “后来呢?”傅遇问。

 苏花朝说:“后来呀,后来少年就收留了少女。”

 傅遇的脸上并没有多大的表情, 他眨了眨眼,突然问道:“你们会结婚吗?”

 苏花朝被他问的一个猝不及防,表情有些难以言说,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?”

 “霍大哥收留了你, 你不应该以身相许?”

 “…”苏花朝咬牙,“傅遇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书?”

 “飞狐外传。”

 苏花朝捏了下眉心,耐着子道:“以后不许看了。”

 “为什么?”

 “因为不可以。”苏花朝说,“我的话你不听了?”

 傅遇摇摇头,“听得。”

 他的人生啊,原本只有小镇里的母亲为伴,打小母亲就耳提面命的教导他,傅遇也认真的听她的话;可后来,母亲去世,再也没人管他了。

 现在…多了一个苏花朝,给他吃的穿的,还教他各种东西,傅遇会听她的话的。

 他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姐姐的。

 见他应了,苏花朝安心的拍了拍他的肩,说:“回房洗个澡换身衣服吧,衣服上都是汗,对身体不好。”

 傅遇点点头,转身进了屋子。

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苏花朝觉得自己不是多了个弟弟,而是多了个孩子。而且得有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哄着他、教导他。累的。

 不过…她想了想,以后要是和他有了孩子,苏花朝想想,还是愿意这样教导他的。

 她会教他礼记和论语,给他说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,教他要尊重长辈,懂礼貌,要善良,要温柔,要始终对这个世界坦诚。

 想着想着,她就忍不住笑了。

 霍绥端着两碗面出来的时候,就看到了这么一幅情景。

 那时晨光熹微,溶溶橙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,阳光在她身上打下薄薄的一层金光,漾的她浸入那金色光景之中。

 暖的像朵向葵。

 盈盈一笑间,使人方寸尽失。

 那句话就这样夺口而出,

 ——“结婚吧。”

 他说。

 一秒,两秒,三秒后,

 “呕——”地一声,清脆而又响亮。

 苏花朝捂着嘴赶忙跑到洗手间去,对着洗漱盆吐了好几下,霍绥站在客厅上,手里端着两碗面,脸色十分的不好看。

 却还是放下碗,走到洗手间,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。

 苏花朝干呕了小半天,什么也没吐出来,最后漱了下口。

 抬头,正对上霍绥的脸。脸色不是很好看,“就这么恶心吗?”

 苏花朝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,自己都忍不住笑了,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 “你吐了。”霍绥面无表情道。

 苏花朝笑弯了眉,“我的户口本好像就在房间,要不,吃完饭,个时间去领证去?”

 她说完,仔细的观察着霍绥的反应,光滑的镜面里,他的眉眼清晰,瞳孔颜色幽深漆黑,却隐隐带了笑意。

 他勾了下,说:“好。”

 ·

 两个人换了身衣服,黑色大衣,是G家今年新出的一款情侣大衣,苏花朝在上市的时候就找人在国外买了回来。之前一直没来得及穿,今天倒是真真好有机会穿了。

 兴致高涨的到了民政局门口,结果碰了一鼻子灰。

 …周不开门啊。

 苏花朝眨了眨眼,“这回可不是我不答应。”

 霍绥作势掏出手机就准备找人给他开门,“难得来一趟,还是办了吧。”辗转打了几个电话,最后愣是把局长给叫了过来。

 腐败。滥用私权。糜烂。

 苏花朝心里连用了几个词来评价他刚才的官僚行为,但她转头,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笑弯了眉。

 就…难得来一次,还是办了吧!

 省的下次又得空过来,麻烦!

 那天的阳光很好,晒得人直犯困,软绵绵的,空气里都是尘埃的味道,和着早不知名的花香。经过一个冬天的诘难,枯朽的枝桠上已经冒出了斑斑点点的绿意,积雪消融,耳边有着水潺潺的声音。

 离局长过来还有好一会儿,苏花朝直接拉着霍绥下了车,说要和他在外面走走。

 霍绥拗不过她,只得下了车。

 其实外面的温度并不高,北方寒风凛冽,阳光的那一点光亮实在是算不上是暖和,但她开心,霍绥也只好作罢。

 毕竟今天…太特殊了。

 他们再过半个小时,就要结婚了。

 想到这个,霍绥拉住了苏花朝。

 苏花朝扭头,疑惑的看着他,“怎么了?”

 霍绥解开大衣纽扣,手伸进心口处的口袋里,从里面缓缓的、缓缓的拿出了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。大街上人来人往,而他向来冷毅的眉眼,被春光添笔,带了几分意。

 苏花朝看着他手里的那样东西,问他:“是那枚戒指吗?”

 那枚被你珍藏多年,却一直没有送出手的戒指?用光你当时身上所有的钱,所买的戒指吗?

 “嗯。”他点头。

 时隔多年,在他购买的时候,是完全没有想到,过了这么多年,才把它送出手。

 但幸好,时光辗转,岁月蹉跎,当下他终于可以将它拿出来。

 给她。

 霍绥摸了摸鼻子,“要跪下来吗?”

 “戴上就好啦。”苏花朝哪里舍得让他跪在这冷冰冰的水泥地上,她伸出手,示意:“戴上啊。”

 霍绥打趣她:“这么急着嫁给我啊?”

 苏花朝哦了一声,想要收回手,“既然你不愿意,那算了。”

 “哎——”他拉起她的手,取下那枚戒指,干脆利落的戴在她的无名指上。

 不大不小,刚刚好。

 苏花朝勾了下,抬起手,逆着阳光,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这枚素戒。

 很普通,普通到如果它放在展柜里,苏花朝都不会去多看它一眼。可它又太特殊,它不仅仅是一枚戒指,更是有着霍绥的初心。

 他从一开始,便坠落至她的身上。

 原来她一直仰望着的星星,并非与她相隔几亿光年,从始至终,他都近在她的身侧。

 霍绥伸手,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,贴在她的耳边,问:“喜欢吗?”

 “喜欢。”

 “开心吗?”

 “开心。”

 霍绥的角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勾了起来,他单手搂着她,站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,两个人心情颇好,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聊天,等着人过来开门办手续。

 没想到等到的却是霍绥的一通电话。

 苏花朝被他搂在怀里,他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,句句清晰落于她耳。

 霍绥一改脸上的愉悦神情,眉眼渐渐拧在一起,嘴抿着,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,冷毅的像是冰川上的石头。

 “好,我过来。”

 他自始至终只说了这么一句。

 苏花朝能明显的感觉得到霍绥的心情低沉,搭在她肩上的手渐渐往下垂,直落在他身侧。她从他怀里出来,退了半步,仰头看他,“我们现在去医院吧。”

 霍绥摇摇头,说:“先领证。”

 “去医院。”苏花朝表现的格外强势,“证以后有的是机会领。”

 苏花朝伸手拉着霍绥,但他仍旧站在原地,她扭头回望,他的眼里没有太多的表情,只是安静的、十分安静的站着。

 “阿绥。”她放软了声音。

 阖上了眼,一字一句轻而缓,说:“人这一生,都各自有命。”

 霍绥点头,收回视线,伸手自己的脸。

 苏花朝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,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脸上有过这般挫败的神情,现在心疼的不得了。

 “做错了啊。”他说话的时候,面前呵出一片雾气,在空中划开,粉碎。

 苏花朝摇了摇头,说:“是宣志译自己的选择。”顿了顿,“和你无关。”

 他的生与死,也是他的选择,和你无关。

 霍绥半垂着头,倏地,轻笑了一声。

 他看了下腕表,早上十点二十三分。

 电话里的那人是怎么说的,霍总,宣志译在十点十五的时候,被人发现自杀了。

 ——人生终结于二十四岁。  m.PIzI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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